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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遇見情人包養網】沒有季節的歲月

【遇見情人包養網】


開學的那天,我去的很遲。因為我知道今天來的人肯定不多。慣例是這些人都必須得打掃衛生,而我討厭打掃衛生,尤其是和不認識的人一起打掃衛生。
  太陽靜止在半空裡,我發現它衝著我笑,那是一種不懷好意的笑,我攢了一口唾沫准備吐向太陽。卻碰了我的班主任。他問我是幾班的。
   (2)班的。說話的時候,我將唾沫含在嘴裡,說的含含呼呼。
   二班的?我點頭。快去幫忙打掃衛生。
   我瞪他。他走了。我看他走遠了。就將唾沫吐向他的背影。然後我甩一下頭,望太陽,我罵:操。
   高一(2)班。我推開門的時候,門倒了。鐺一聲躺在地上。
   於是就傳來了幾聲女人的尖叫。這叫聲使人想起年豬。想起了肥肉。想起了那一聲告別世界的嚎叫,也是這般的清脆刺耳。
   我瞪她們一眼,如若不是她們美麗的臉蛋讓我看得過去,我肯定會罵一聲“三八”。我轉身下樓去買??釘。
   途中碰到一個比潘長江略高一些的男人,他手中拿了幾根鏍釘。傻乎乎走著。因為體積比較大點,走起路來活像個猩猩。
   為了不使自己的鈔票吃虧,我問他是幾班的。
   二班。
   我猜他是一個活雷鋒。看他模樣,有點像這類傻子。
  我不是這種人,我去買鏍釘是因為我不想再聽到那刺破心髒的尖叫。我的心房在這之前幾個月挨了一刀子。我害怕這狗日的聲音將醫生的那幾根針線割斷,死於非命,死得沒價值。
   再就是虛偽的仍想印在幾位美女的心中,以後好討個老婆。
   我跟他上了樓。門還孤獨的躺著,只是多了幾個蹄子印。
   於是我和這傻子開始釘門,鐺鐺無序的噪音敲出去班裡所有的男人和女人。他們出的時候說真吵。
   我白他們一眼,看那傻子,全神貫注的修門。
   於是我在心中罵。操。
   我問傻子叫啥名字。他告訴我他叫吳天清。
  無青天。我猜想。起名的這個人定是個厭世人物。我懷疑他准是雜文看的多了。或許曾碰到了幾個混官。於是就給後人起了這樣一名字。
   我想,盡管這年月中國的官員中腐敗的很多。也不見得都混吧!青天也是有幾個的吧!干嘛要這麼絕望和絕情呢?
  我想起了當村長的父親,雖然有時給村民借點高利貸。搞搞資本主義,不過他對村民滿青天的嘛。村人都說他是個好官。我也覺得他是個好“土皇帝”,盡管他長得很肥,但沒吃過國家的丁點肥肉。
   很慶幸我隨便就找出了一個清官。我笑,笑得有點甜。甜中帶著些自豪。
   人一旦發覺了別人不易發覺的事情,就會由衷的為自己感到驕傲和自豪。
   於是我說。哎無青天。回去告訴你爸。別太絕望。中國的青天很多的。
   傻子變得更傻了。他不懂我在說什麼。只提醒我他叫吳天清,不叫無青天。
   於是我又想到了。他家人肯定在文革時期遭受過嚴重的打擊。至今留下了恐懼的後遺症。做事很防備的。
   想到了文革,我就感到莫名的悲哀。我一位爺爺就是在那個“黑暗”的年代,忘了帶花鏡不慎從“崖上”掉下去摔死的。
   我沒想到的是眼前這位叫吳天清的傻子卻是個很活?o開朗的男人。兩三句話中都會發出嘿嘿的傻笑,很可愛。
   目前沒有讓人覺得可愛的男人。歌曲中唱的男人不壞女人不愛。於是男人都變得虛偽。
  不知道所有虛偽的人內心是不是都活得痛苦。但我覺得我活得很痛苦。我討厭世俗,但又不得不誇張的活給世俗。活得很勉強,很謹慎。生怕一不小心撞到世俗的地雷上。被炸得粉身碎骨。
   爸爸媽媽喜歡面子。在人群中是有頭有臉的人物。我就不得不放下判逆的心。佯裝著活成一個好兒子。
   我喜歡長發。喜歡穿牛仔服。喜歡高吭愛情的流行歌曲,喜歡和女孩聊天,散步,嬉戲。但是父母不喜歡。
   於是我就披了一身我不喜歡的皮,唱我討厭的歌。走在遠離女人的路上。活著別人活著的方式。我感到絕望。絕望的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。於是我想到死,死亡也許是痛苦的最快解脫方式。
   但我怕死,我有那位爺爺死時的照片。
   面部猙獰,嘴角流血,身體不自然的蜷縮在一起,眼睛睜的很大。仿佛很痛苦,這種痛苦又遠遠超過了我的痛苦。
   不是平靜與安詳。因此我想還是虛偽的活著吧!盡管很痛苦可比起那張相片上的痛苦,又顯得渺小多了。
   我從未遇上像他這樣可愛的男人。我喜歡上了他。我和他聊天,談理想、談人生、談命運…談到沒話可談的時候,我想到了女人,於是我和他談起女人。
   男人們坐到一起就愛談女人。談女人就和喝水一樣順口。
   我談女人的美麗、溫柔、性感。談蒙娜麗莎的笑和隱藏在後面的女人的憂傷。
   他聽著,嘿嘿傻笑著。我懷疑他以前沒聽過涉及女人的話題。
   二
   窗外的夕陽枕在窗外的山上,遠方偶爾響起一兩聲鳥鳴,空曠的天空,就將它拉得很長很長。回蕩在寂靜的山裡。
   我喜歡這種清脆略帶悲哀的鳥鳴。因為我有時也會發出同樣的聲音。我想我上輩子可能半途掉隊被射死的大雁。
   我回過頭來看傻子。問他愛女人嗎?
   傻子沒回答我。他的目光痴痴地落在左邊靠窗的一女孩身上。
   女孩上身一件粉色休閑服,頭發翅起著,像一只公雞的尾巴。右手托著下巴望著窗外,一副很憂郁的樣子,好像相思的黛玉。但不知她在想思誰。反正不是我,也不是傻子天清。
   女孩轉過頭,發現我們正注視著她。她衝我們笑笑。我感覺傻子差點被笑倒。於是我扶住他。說兄弟別激動,穩著點。
   我順手拿出一張白紙,疊成一架飛機。我在上面寫著,飛在風裡的紙飛機滿載我對你的痴迷,漫長的目光裡,期待著與你坐在一起。
   我朝著也的方向扔出飛機,我們的目光跟著飛機在半空裡打旋。我聽到傻子的心跳得像個拖拉機。我有意識的扶他,怕他休克或猝死。
   飛機終於落到了桌上,只是降錯了地方。被另一個女孩拾了起來。她轉頭搜尋駕駛員。目光停留在了我們前面。
   結果不出我的意料。終於倒下了一位。但不是傻子,而是我。我被她兩架迫擊炮擊碎了心髒。我頭一次遭擊。頭一次見到這麼美麗的女人。
   大眼睛,水靈靈的鼻子,巧巧的櫻桃嘴,不大不小的,、臉圓圓的、白皙皙的,留了男人的發型。長發的女人不是誰都喜歡。我喜歡短發的女人,原因是我討厭女人把時間和金錢浪費在頭發上。
   倒下的那一刻,我就想,她是我心中的嫦娥,我吃定她人。
   班主任進門告訴我們:明天早晨七點半准時上課。收拾好書。回家。我心中暗罵王八蛋。我等待明天。
   夕陽撒在飄亂的頭發上,我甩甩頭。渴望去以前痛苦的思想。今後我將不再痛苦。不再讓心變的蒼老和憔悴。
   三
   我早早就來到了學校。班門沒開,也沒有溫暖的陽光。入秋了,早晨有些涼,我只穿了單簿的衣服。一件白色半袖運動衣和一件黑色足球短褲頭。
   我凍的要死。心裡咒罵起拿鑰匙的人。狗日的會不會是半路被車撞死的。或者是自行車騎到了水坑裡給淹了。幸運的是他來了,一個黃毛小子。滿面紅光,皮笑臉衝我們打招呼。
   來的這麼早。
  我不知道他那雙眼睛是不是瞎了,再有一刻鐘就上課了他竟然還說早。班主任進來的時候,已經上課了。沒帶書,說是調座位。
   於是我心亂跳恰恰。看看老師,又看看昨天轟擊我的那個女孩,示意他把我和她調到一起。誰知這木腦子死不開竅。
  傻子坐我同桌。要不是前後有兩位美女挾持,我保證我會上去給他一拳。對於思想不開竅的人應該用武力幫忙。這是我一慣的原則。
  傻子肯定和我一個心思。如果他收去給木腦子一拳。憑那一身膘,准能把木腦子打個半死。木腦子只是長得高高的,但?C得風能吹到。我估計他有八十來斤。上輩子肯定是大煙抽死的。
  讓我和傻子死不瞑目的是粉衣姑娘的同桌竟是那個黃毛。我的那位身邊坐了一位周潤發式的人物。我們都認為那小子超齡。要不就有巨人症。反正我覺得我沒戲了,我三百拳他都不放聲屁。他一拳就可以讓我去見偉大的馬克思。我感到絕望。
  晚自習語文老師要求我們作自我介紹。於是我和傻子忙乎起來。准備起草一份稿子,以展示自己才華橫溢。好讓美女們刮目相看。尤其是那兩位。
  傻子特別記錄了他們兩桌的名字。章娟、黃洋、李燕、張天兵。章娟愛好舞蹈,黃洋擅長長跑。李燕愛好看書。張天兵,練了五年體育。
   我和傻子同病相憐,真想抱頭痛苦一場。用淚水哭訴命運的苦難。
  我們互相鼓勵,只要心中充滿希望,就不相信春天的樹上開不出夏開的花朵。我站在台上,高傲地說去年全國作文大賽中我是第一名。
  全班嘩然。我迎來了羨慕,崇拜的目光,站在講台上像個高傲的公雞,伸著脖子,顯示自己的威武。我感覺此刻我成了一位上帝,萬人敬仰的上帝。看到李燕投來的秋波,我覺得我有了希望。
  下台後傻子問我真得了第一。我告訴他。不是。我話沒說完,其實是第一名代表我們學校參加了這項比賽。又可能也是第一個被淘汰掉的選手。
   四
  幾天來,語文老師像發現了寶貝似的老將我掛在嘴上,有時我真有點後怕,怕那天不小心。掉進她那張血淋淋的嘴中,成了她的美餐。
  我讀完課文。傻子湊近耳朵告訴我,李燕和章娟與他的同學王英在一個宿舍。我激動地抱住傻子。老師用疑惑的目光望著我倆。仿佛在懷疑我們是不變態。
   我站起來,告訴老師我找到了一位知音。說傻子也在文學上有成就。曾獲得過幾項大獎。不過他真人不露相。沒告訴我們。
   傻子茫然。
  我告訴他。沒事。這是一個吹牛扯蛋,吹捧造作的時代人們已經習慣了這種虛浮的生活方式,就算你是一堆剛出肛口的大便,也可以說自己是一塊閃閃發光的金子,沒人會浪費精力於時間去研究你的內質,只要你說是,你就是。
   於是傻子笑,說我厲害。我也笑,罵他真是個傻子。
   五
   日子一天天過去,過得很平淡。因為像我和傻子一樣無聊的人很少。所以翻不起多大的浪來。
   我們經過不懈的努力終於和我們相親近的人親近了。我倆時常去她們的宿舍,和她們談一些中國和外國的名著,小說等。
  我們只提及到書名和人名,從不提內容。因為我們根本不知道內容。原因只有一個,就是沒讀過。只是從從借閱目錄上抄了一些名著的名字。然後背在腦子裡。想起來,就說某國的某位作家的某本書寫的不錯。或或者只說我讀過某國的某位作家的某本書。
  中國有一句古話叫狐狸的尾巴終有露出來的時候。這話一點不假。傻子有一次就讓我冒了一身冷汁。他文文質彬彬地說,《簡愛》中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愛情悲劇真是感人啊。
   我雖沒看過多少書。但我知道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愛情悲劇不是出在《簡愛》裡。好像是《唐吉訶德》裡。
   於是我改正說,傻子可能忘了,好像是《唐吉訶德》。
   傻子一本正經說沒忘。

   我向傻子使眼色。傻子心領神會。終於改了口,傻子不傻就在這裡。不像木腦子班主任那樣不會看眼色色。
   結果後來歷史書中的羅朱是一部書,《唐吉訶德》是另一部書。我便說完了,狐狸尾巴終於露了。
  傻子哭喪著臉說要給章娟她們道歉。說女人最恨男人欺騙她們。女人最狠心,一旦發覺男人欺騙她們就會毫不留情地離開男人。
   於是我們就去給她們道歉。
   喜歡三俠五義中的展昭,喜歡他的投石問路。沒這一招。很多次他都可能死於非命。
   我用這一招打探她們的動靜。
   發覺她們全然不知。於是我慶幸我們撿回了面子。當晚和傻子買了一?I疊紙錢燒給了了遠在他鄉的俠士展展昭,以資感謝。
   從此,再不敢大意了,聽很多人說女人喜歡粗中有細的男人。
   一天晚上,鎮上上演露天電影,我和傻子沒吃飯就去了,為的是碰到她們。
   結果,我們如願以償。感謝真主,碰到了。我們忘卻了飢餓。
   上映的是謝霆鋒的片子,我最討厭的是這個年青人。動不動就裝酷買帥。他是李燕的偶像,於是我也就強壓著胃酸看起來。
   必竟是深秋了,夜裡的風很冷。我縮了縮脖子,無意中瞧見傻子將自己的皮披在了章娟身上。
   於是我想到李燕,我脫下了我的衣服准備披在李燕身上。
   李燕說她不冷。如果你不冷就給王英吧!王英穿的不多。
   我給了王英,我穿一件襯衣一件馬夾,大方地站在李燕身邊。為的是看到傷心處,李燕能靠在我的肩膀上。
  散場後,我挪動了步子。我被凍僵了,但面前的女孩吸引著我走下去。於是我又想起那些為女人丟掉江山,丟掉性命的男人的苦衷。我說其實那不怨他。
   六、
   男人一次細至入微的關懷都讓女人芳心大開。
   我給了王英溫暖,代價是一周的感冒和屁股上的十個針眼。
   我的英雄本色感動了美女王英。於是我接二連三收到她的“感謝信”。或者是偶然的一片深秋的秋波。
   古人暗送秋波,王英竟能當著老師或眾多同學明送秋波。可見歷史是走進了一個展新的時代。也可算是一種人類進步吧!
   她能把自己的春心,像廣告一樣的宣揚。也說明婦女確實解放了。婦女將再不會害羞。
   傻子現在傻成了愛情專家。傻子變得越來越聰明。我卻傻了眼。
   於是,我請教良方。
   傻子說拒絕會傷女人心的。男人如果傷了女人的心,男人就不配做男人。
   我渴望做男人。於是我選擇逃避的方式對待王英。
   偶然一次,聽說黃洋對王英傾心。就去找黃洋。現在唯一的救星是黃洋。
   我買了一些禮物去拜訪這位救世主,說明來意。
   他一拍胸說:此事包在老兄身上。我一定搞定。
   大恩不言謝。小小禮物不成敬意,望兄台笑納。
  好說好說。黃毛微笑著收下禮物。將我送出門。
   白的雪飄滿天空。公路上偶爾一輛車小心翼翼地駛過。遠處的田野中幾個童男童女正在互相追逐。仿佛前面的情景似曾相識,又覺陌生。
   幾瓣雪花落在了我的肩上,我輕手彈去。感覺有一種茫然的惆悵與悲傷。像雪花落地一樣,溶進了我不曾防備的心上。
   想起有一次和父親提著禮品,現金走進校長家的時候,我罵父親是在犯罪。
   而今我雖沒有提著禮品,現金走進校長家的時候,我罵父親是在犯罪。
  而今我雖沒有提著現金走進救世主的房子,但我感覺到了父親的影子就是我,而救世主是不是校長的影子,我不知道。但我發覺我們的靈魂都在發生畸形形變。我們都在黑暗中犯罪。
   我感覺有種溫溫的東西滾過臉腮。我摸一把才知道我在流淚。
   七
   接下來的日子,我變得沉默和憂郁。
  像一只羔羊。又像一只集攢多年滄桑的老驢。有暇時喜歡看窗外,窗外的白雪。窗外的東風。以及窗外戲中的小孩。喜歡那一聲童真的笑語。同學們說我失戀了。
   失戀?
   也許是吧?但我總感覺失去的不是戀人。我去了靈魂。我一直想找到它。可是怎麼我也找不到。
   我感到孤獨無助和恐慌。於是我哭泣。
   外面的風很大。我聽到紙張飛揚的聲音。我用力向外望。只看到黑色的夜,籠罩著整個校園。
   班裡學習的只有李燕和我。但我不是在學習。我在看李燕。可愛的身影。像一幅風景,美麗、動人。
  李燕拾起書本。坐到我身邊和我聊天。我有些緊張。感到心率達到了二百次每分。窗外仍然刮著風。但聽不到在風中紙張的聲音。
   很煩嗎?是不是真的失戀了。她笑。笑的很美。我搖頭,也笑。笑得有些勉強。她翻著我的書。喜歡章娟?
   不,我笑,望窗外,遠處有一盞燈在風中搖曳。好像一個寂莫的女人,在黑暗裡扭動著垂淚的身軀。
   王英,我笑著收回目光,注視到她美麗的眼睛上。於是她說了一些美麗的女人的名字。我還是笑笑,笑得很天真。如同小時候看見媽媽手裡的糖果,難道你還猜不出來。
   沉默。靜,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。外面風也靜止了。我豎起耳朵想聽到她沉默後的答案,突然聽到人有喊說是鎖樓門了。
  我看看李燕。她低著頭把書本翻來覆去地在手中玩弄。於是我心中充滿熱情於夢想地希望樓底下那老頭子馬上死掉。要麼從此變成啞巴。從此不再說話。
   八
   李燕遠離了我。和我遠離王英一樣。只不過她沒有找人幫助。僅此而已。
   也許我們只該是朋友或同學,我感到苦惱和悲傷。偶然章娟出現在眼前。她的微笑很美。美得讓人以為那是畫出來的。
   我問傻子和章娟的進展如何。他嘆口氣,沉默的像只待宰時的綿羊。
   星期日下午。太陽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,天空湛藍。沒有鳥兒在那裡自由地飛翔。
   操場裡有一雙戀人並肩走著。談論著什麼,偶爾笑笑。笑得我發酸。
   我認識那雙背影。黃洋和王英。
   心裡突然莫名的泛出酸味。我朝他們吐口唾沫,罵聲無恥、卑鄙、下流,不得好死的男女。
  回到教室最起碼,發現裡面沒人。桌子上書本亂七八槽躺著,熱情地等待著有人拾起後扔進火堆裡燒了。
   我聽到樓下一串笑聲。很熟。是李燕,像叮咚的泉水。李燕正和一個男人打羽毛球。看見那個男人,我笑,笑出了眼淚。他是傻子。
   羽毛球在空中飛來飛去。高興地訴說一段故事。關於他們的故事。
   我看見他們拾起羽毛球。牽著手走出校門。我看看身後沒人。於是我大喊大哭大罵。
   傻子不要臉,南志是王八蛋,南志是太監。
   九
   喜歡上了寫詩。是從喜歡上章娟開始的。追章娟有兩個原因。
   一是因為喜歡她的美麗妖艷的笑,
   二是因為傻子搶走了我的夢中情人李燕。
   我說要報復這狗日的傻子。
   於是開始追章娟。開始寫詩,開始喜歡叫她娟子。一個好聽的日本女孩名字。更喜歡叫她日本女孩。
   傻子說別叫她日本女孩。原因是日本男人曾經侵略過中國。
   我說你狗日的別管,老子愛叫,老子願意。老子忘本。
   誰敢管老子。老子一口咬死他。
   我最歷害的武器就是一口潔白鋒利的牙齒。我曾用他們打敗過很多高手。
   有一次和一位高大勇猛的男人打架,情急之下,一口咬爛他的大腿。我說君子動口不動手。你他媽小人。
  有時對著鏡子看自己的牙齒。我真有點懷疑他們的說法是正確的。至於我上輩子是狗是貓。不清楚。不過這輩子的牙齒,真有點像狗牙。
   我很感謝上帝給了我這副鋒利的狗牙。才彌補了我身材瘦小的缺點。使我在男人面前有了面子和尊嚴。
   誰都怕我這副狗牙。傻子也怕。因為他曾經領略了它的威力。因此傻子不敢多放聲屁。
   於是我為章娟寫詩:
   親愛的美麗的姑娘
   愛我吧!給我你的火熱的愛吧!
   我將為你日夜守在門口。
   我將為你爭奪帶肉的骨頭。
   不叫貓兒沾去你的半滴油水。
   看見他們的影子,
   我狂叫不止。你一聲命令,
   我會撕碎它們的皮肉,
   然後望著你美麗的眼睛搖尾。
   愛我吧!給我你的火熱的愛吧!
   親愛的美麗的姑娘!
   為了女人,男人可以變得卑賤,可以沒有尊嚴,可以搖尾乞憐。
   我相信這一點,女人看到男人這樣會感到滿足,以及甚至感動,甚至感到幸福。
   只是我明白為什麼我除長了狗牙外,還會說狗話。
   也許我上輩子真是作狗的。
   不知那個王八蛋將它搬到了我的作文本上,但慶幸的是老師並沒有罵我糟踏中國文字,寫了些狗屁糟粕的東西。
   你以狗的口氣寫出了一些男人的可憐窘相,把諸如此種狗一樣的男人作了生動的諷嘲。
   我又懷疑老師可能遇到像狗一樣的我這樣的男人。
   肯定是的。
   十
   我獨自躺在床上聽著黑豹的《無地自容》,我喜歡這首歌,喜歡它的滄桑感和那一聲長長的無奈。
   望著窗外的月亮。圓圓的,像個鏡子。雲,烏黑烏黑,只有一兩朵飄過!
   突然有人敲門。很亂很響,淹沒了架子鼓的聲音。
  我去開門,進來的是傻子,捂著臉。他被張天兵打了雙熊貓眼。原因很簡單。因為李燕,我暗自慶幸自己免於一場劫難。張天兵警告傻子以後再和李燕來往就把他變成太監。
   傻子扔了我的小錄音機倒在床上大哭了起來,殺豬一般的嚎叫。我拍拍傻子的屁股。然後轉身出了門。
  初春的天氣裡還殘存著寒冬的氣息,我走在街上,聽著音樂,有點冷。找個角落點了一支煙,吐出一口煙霧。希望在模糊中找個清楚的答案。讓自己不再模糊。
   黃洋和王英的關系遭到嚴打和禁固。因為他們越出了軌道。寒假中他們私奔了。為了他們心中的自由和偉大的愛情。
  十六七歲的人認為自己成熟了,但三四十歲的人卻覺得他們可笑和幼稚。甚至有些荒誕。公路上轎車碰倒一位婦女。發出了一聲慘叫。有很多人圍了上去。
   我伸伸頭,看到她口中吐出了許多血,殷紅的血,刺的我心痛。
   人們圍著她看。肇事車輛跑了。
   於是人們搖著頭,嘆息著,罵司機良心的失落。我抱起被血染紅的軀體,如同抱起死亡和失落。
   人們問及她的生死。
   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。
   流血的身軀,死亡?
   逃逸的靈魂,失落?
   我問自己這世界到底誰在死亡,誰在失落。然而我腦子一片空白,不知如何解答。
   黃洋和王英被追了回來,他們的浪漫逃亡生涯還不倒兩周。
   十一
   傻子變的憔悴和蒼老了許多,整天除了學習,就是發呆。
   李燕不顧老師的反對擅自坐到教室最後面一個角落裡。我多次看到她流淚,美麗的眼睛不再美麗。變得灰暗。
  我終於找到了理由在張天兵的大腿和手臂上留下了幾道永久的牙印。
   為此我付出了兩顆門牙。但我心甘情願。無所謂。
   人們都說我們這群十六七歲的人都是些變態狂。也不無道理。叛逆。厭世。無知的早熟。
   是是非非,眾說紛紜。誰能說清楚。
   黃洋是個逆子。天下少有的一個王八蛋。我一直這樣認為。傳統的世俗孕育而生的人總也逃不脫世俗的包裹。
   就如古代的土著人見到“文明人”拿著手電筒做一日便要把他吃掉。因為在他們固執的思想上就沒有文明的存在。
   想起幾年前的一個表哥,一個被們們公認的“正統貨”孝順,溫順,聽話,懂事。
   《家春秋》裡覺新式的人物。
   不料有一天無意中犯了罪。頂撞了母親,拒絕了包辦婚姻,於是變成了流氓,逆子,囚犯。
  人生是一個圓。我們從生到死,都在努力走著這個圈。人們不能犯錯。不怕走彎路,只怕走著走著把開始和結尾連接不起來。

   我也一直想。常言論別人的人肯定不強。
   有人說我止輩子是狗,但末必他們上輩子或這輩子就不是狗。我又想起一位朋友說的話。
   他爸常打他媽。並且一邊打一邊罵他媽是婊子。
   可他從來沒見過或聽有人說他媽是婊子。但他曾見他爸帶婊子回家。
   他爸是嫖客,也正如那句近朱者亦,近墨者黑的話語。他媽嫁了個嫖客。於是他媽就成了婊子。
  狗專愛咬人,可咬的人往往都不是賊。上輩子是狗。可能我咬過很多不是賊的人。於是這輩子我對自己說盡量不做狗,盡量不亂咬人。但我還是本性難改,咬了些人。
   我寬慰我自己,不讓自己難過,我說,他們是賊。
   十一
   王英不讀書了,退了學,約我們去她家玩。
   我們提著禮物走在路上,天空雖有雲飄過可並不純白。
   傻子滔滔不絕地講著,我看著公路邊上的廣告牌。廣告上寫著不在乎天長地久,只求曾經擁有,我感慨。
   傻子為我們背了一首詩,說是男人寫給女人的情詩。
  天生一個仙人洞,無限風光在險峰。大家都說是好詩。我也贊不絕口。傻子撿起地上一張廢紙民,扔進了垃圾筒,我衝他笑笑。
   這首詩的程度很深,你們發揮想像,想一下它的用意,然後是靜,只聽見腳步聲。我看右邊,有幾個孩踢球。很高興。
   你真下流,幾乎是異口同聲,我也笑,然後笑。
   據說這可是我們偉大領袖毛主席寫給江表的詩。傻子爭辯,笑,有些神秘和驕傲。
   於是我們不再說,因為出自偉人之手,我們沉默。
   夕陽斜在西山上。西山裡飛出幾只信鴿,帶著聲響,前面站著一位女孩,有點憔悴。
   抑或蒼老,像夕陽,我們同時驚訝,分不清前面的女人是王英還是她媽。她向我們笑,嘴唇裂開了口子。有鮮紅的血滲出。
   我們進時,我看見王英向遠處望。我小聲對她說:“他有事”她的臉色蒼白,像一張紙。
  她的母親從裡屋出來,衝我們笑,目光停留在我們手中,我們向她打招呼。阿姨好。

   她提了禮物進了裡屋,裡邊傳出一句話:
   “真是的,來就來吧還提這東西干嘛”。之後是撕包裝紙的聲音。
   我捂住胸口,皺了皺眉頭。王英問我怎麼了是不是傷口還疼,我說沒事,偶然心痛。我衝她微笑,她?C多了。
   王英媽說她有事,讓我們好好玩玩,出去了。出去的時候在桌上放了一碟瓜子。我們看著瓜子。然後沉默。
   沉默。
   沉默。
   太陽早就西沉了,窗外響起了一陣音樂,斷斷續續我聽了一點。
   今夜再為我點上一盞燭光,因為我已迷失了方向。
   我掩飾不住慌張,在迫不急待地張望。
   你是一張無邊無際的網,請依舊把我捧在網中央。
   我越陷越深,越迷茫,路越走越遠越漫長,如何我才能捉住你眼光。
   今夜就這樣守在你身旁,今夜就這樣一輩子不忘,問你是否會舍得我心傷。
   王英突然哭出聲來,我看她。她的唇已經流出血。鮮紅的血。李燕靠在傻子的肩上流淚。我再看章娟,爬在沙發上抽泣。
   我掏出手帕遞給娟子,手有些顫抖。
   娟子看到手帕,坐起來,撲到我的懷中,我扔了手帕。緊緊擁住娟子,幾十天的滄桑和憂郁一湧而出,我默默流淚。
  我的心髒跳到最大馬力,我第一次擁抱女人,當著眾人。我想這樣下去我會死的,因為我做完心髒手術還不足半年。這推娟子,她抱的很緊,我推不開,又不敢用勁推。我感覺我死定了。
   於是一橫心,死就死吧,美人懷中死,做鬼也風流。
   我不再推娟子。任死神逼近。
   傻子這會擁著兩個,兩個女人,王英和李燕都在他的懷中哭泣。傻子臉色蒼白。淚水轉換成汗水。
   於是我笑。
  大壞蛋。人家器的這麼傷心,你還笑。娟子捶打著我的背部,感覺有點癢。你看傻子。娟子扭過頭枕在我的肩上。娟子也笑,罵我大壞蛋。停止了哭泣。
   一場傷心雨過後。每個人的心裡都感覺暢快了許多。回來的途中,我告訴娟子。十七歲的人總是以哭泣做為故事的結局。
   但這個世界根本不相信眼淚。我們都必須學會堅強。堅強的面對每一個故事的結果。
   十七歲的人一旦堅強。就不會有憔悴和蒼老還有悲傷。娟子看著我。兩雙眼睛仿佛在黑暗中尋找光明。
   那你學會堅強了麼?
   沒有。耳畔響起傷心一九九九。挺傷感的。那你知道十七歲的誰不再憔悴。蒼老和悲傷呢。
   不知道。我拉起她的手。她甩開。他說還想占我便宜。
   十二
  藍球場上,傻子一個人打球,看見我他喊我過去。他扔扔給我球,我穩步上藍。球在空中劃個孤線。沒進,其實連板也沒沾上。
   怎麼了。是不是今天沒喂。
   傻子撿回球。球夾在他的腰和手之間。
   我們不再打球。我們坐在地上。望著天。湛藍。
   黑色的燕子在半空追逐著自己的愛情。母親有些害羞,躲避著火一般的目光。偶爾打個飛吻,然後跑了,很遠很遠。
   我麻木的呆望他們的身影,沒一點感覺。高二了,你打算怎麼辦。一直發展直去?
   嗯
   但老師說高二是高中最關鍵的一年。
   我們會處理好的,不會影響學習的。
   傻子低頭擺弄籃球。天空沒有燕子,有雲。一朵。很白。還記得小學課上的那巨大像的化石嗎?記得它的死嗎?
   記得,但我會提高警惕,不會陷進去的。
   可一旦陷進去,就不能自拔了。
   沉默。
   我在想我是否應該,繼續追娟子,繼續為他寫詩。
   或者繼續蒼老下去。老到生命在十七歲的故事中凋落。
   知道班主任的妻子嗎。她是他高一時的戀人。
   聽說那時候他們很相愛。
   我一直認為十七歲故事中該用喜歡,不是相愛,因為我們仿佛不太理解它的真諦。
   後來呢。
   一直到現在。傻子的眼神有些向往。
   更有些驕傲,因為他們也是高一相戀的。但不知是否相愛。
   娟子扶在桌子上流淚。很傷心。
   我走到她身邊。地下是揉皺的廢紙。很多也很亂。像我們的心。
   娟子停止了抽泣,問我一個問題。
  一個人走在大沙漠中。毒辣的陽光直射著他的心髒。沒有水。他的唇裂開了縫。但是沒血滲出。他發現旁邊有一個瓷瓶非常漂亮。他很喜歡。
   但他不知是否該拿起它。因為渴,因為無力,拿起它可能會死。
   娟子用乞求的目光望我。乞求我給她答案。
   我知道瓷瓶,沙漠,太陽各代表的是什麼。知道這個生命不應該凋落。目前確實如此。
  拾起它,或許會有個奇跡。或許裡面裝滿水。娟子感激地望著我。然後她起身往外走。我問她去那。她說她現在就去拾那漂亮的瓷瓶。
   沉默。
   沉默出了淚水。
   我走到窗前。窗外陽光明媚,燕子在空中飛舞。我想我或許就是沙漠中的那個人。但是旁邊卻沒有漂亮的瓷瓶。
   沒有。沒有奇跡。
   十三
   我決定不再追娟子,不再為她流淚,不再傷悲。
   一切將悲傷掩飾,忍住了悲傷國,就會變得蒼老。
   於是我報了舞蹈,音樂,美術。
   把自己的時間填滿,不讓悠悠的相思與憂傷流進我的心房。
   一個十七歲的靈魂,時常在夜裡感到冰冷。故作堅強的笑笑,笑給風,笑給星。
   文科班裡的女生很多。但沒一個比得上娟子。
   有人喊說你哥在樓下找你。跑下去的時候,站在風中的是我爸爸。他說要給我買身衣服。我們走出校門。
   商場中流動著花花綠綠的人,女人貪婪的眼睛四處追尋著琳琅滿目的商品。男人悠閑地注視著忙碌的女人。或許是窺視。
   我看見娟子和一個男人牽著手站在服飾架旁。
   娟子拔著一件紅色的衣服,那男人扭過頭望著身後一位美麗的女人。
   爸爸為我挑了一件休閑服。挺好看的。我穿上它,售貨員拿出一副大鏡子。
   鏡子裡印出一張老樹皮似的臉來。我看看父親。他看起來的確比我年輕,只是壯了點。
   後記
  現實生活中確實碰到過類似的影子,確實有一位好朋友名叫吳天清,我們他叫無青天,在文中用他的名字,沒有嘲弄的意思。只是思念我們過去的生活。
  我不會用美麗的文字華麗的辭藻編寫美麗的故事,也寫不出復雜的故事來。我用簡單的文字進行流水漲似的敘述。目的只有兩個,一是為了回憶一些人,一些事,二是為了增加頁數。
   但唯一希望的是它不會成為生活的垃圾。
   我一直不懂我們這代人為何會無故的悲傷,蒼老。甚至有時會感到絕望。
   就像我搞不明白世間有那麼多珍奇且勇猛的動物。那麼多文采飛揚。權高財闊的人,而我上輩子偏偏卻作狗一樣。
   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宿命吧!
   不知道我以後的命會是怎樣。反正這輩子不會作狗,盡管我咬過一些人。
  不知道傻子和李燕會不會像他所說的那樣,相愛著走下去。娟子拾起的瓷瓶是否裝滿水。是否她能在沙漠中苟活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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註冊日1970-01-0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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